對啊, 戴科這麽大費周章殺害黃嶺是為了什麽？

眾人暗自推測，既然戴科費盡心機地謀殺了孫勇那麽總得有一個非常強烈的動機吧？而且既然是提前計劃好的謀殺，不是臨時起意的激情殺人, 那麽只能說明一個事實：

戴科和孫勇之間不是簡單純粹的意見不和情緒爆發的爭吵，戴科殺害孫勇的動機值得他冒著坐牢甚至判死刑的風險去密謀一個殺人計劃，商人重利，銷售員亦如此, 故而,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孫勇觸犯到戴科的利益了。

蘇末緩緩走近戴科, 在他面前站定之後, 嘴角揚起一個勢在必得的微笑：“玫瑰、夜鶯、國王……“

戴科的臉色霎時一變。他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嘴巴微微翕動，發出有些驚恐的咕嚕聲。

這是一個人在自己內心最黑暗的秘密被揭發時情不自禁露出的恐懼表情, 蘇末頗為滿意地勾唇一笑，語氣十分不屑：“你的這些骯臟的、不見得人的秘密, 藏得根本不夠深, 而且我不是第一個破解你秘密的人, ”他頓了頓, 掏出手機翻出相冊，選擇其中一張照片後舉到戴科面前，“男洗手間裏每一個隔間裏的門上都貼著這張小廣告, 這是你貼的吧？”

戴科的瞳孔驟然一縮。

蘇末冷笑, 慢悠悠道：”你除了做銷售，還同時身兼數職，其中一份職業便是一項見不得違法勾當——當皮條客。經審訊你的同事, 你和孫勇曾經吵過架, 經警方調查和推理, 孫勇不小心發現你在男廁裏粘貼小廣告，於是起了好奇心，他偷偷跟蹤了你的網絡行蹤，因為他的工作是電腦維修，自然精通計算機，他通過對你的電腦進行監控，發現了你是為各大夜總會和夜場活動物色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尤其是亟需用錢的女孩子，哦對了，除了女孩子，還有男孩子……“

蘇末一邊說，一邊從兜內掏出一個U盤，這是警方網偵警察搜索了孫勇家裏後找到的，“孫勇把你在網絡上勾搭少男少女，並且把他們的照片、個人資料等整理成文檔的相關聊天記錄和證據保存了下來，裏面還有你發送資料給各大夜場負責人郵箱的截圖！”

蘇末把U盤遞給一旁的警員，警員立馬接過，然後插入辦公桌中間的筆記本電腦裏，敲擊一番後，大屏幕上赫然出現了一長串少男少女的證件照，點擊證件照進去後，還彈出了多個子文檔，子文檔裏分別是這些少男少女穿著校服、JK制服的青春寫真，衣著暴露、姿/勢故意擺成充滿性暗示的低俗寫真，甚至還有他們的家庭情況、□□等資料，每個男孩女孩都很年輕，年紀幾乎不超過25歲，看得會議室裏的眾人不由咋舌。

這時，警員選擇其中一張照片然後調大，眾人看到照片裏的女孩居然是張曉穎！爾後，警員點進這個女孩的文檔裏查看更多資料，一張張或可愛甜美或性感撩人的寫真出現在屏幕上，觸目驚心，令人唏噓。

眾人紛紛倒吸了口涼氣，原來張曉穎白天是會計師，晚上是性工作者，著實讓人大跌眼鏡！

蘇末不打算給戴科巧言令色地為自己狡辯的機會，他繼續剖析：“孫勇是學電腦的，自然懂得代碼，對數字和密碼等相當敏感，他察覺你貼的小廣告非常可疑，於是拍下照片回去仔細研究，最後成功破解了你故意留在廣告上的信息，破解的方法就算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照射這些字體，然後他發現了——”

這時，大屏幕上出現了一張廣告單子的大圖，這張照片被警員放大了，這下子所有人都能看到廣告單上的內容。

“當然了，我也發現了這些字體當中有一些字的偏旁或筆劃在強光的照射下是虛線印制的，在常光的照射下看不出來，但在強光的照射下就能看到這些虛線偏旁或筆劃……”

蘇末一邊用電子筆指著每一行廣告語，一邊一字一頓地念出聲——

“【穿上華麗的衣裳，吃上美味的大餐——15元】，這是一則五星飯店的廣告。”蘇末一邊講解，警員一邊用紅色畫筆在這一行字的底部劃了一條線，緊接著，他迅速轉換畫面，把蘇末早就手寫在紙上的這一行字放大。

蘇末用紅色的筆把一些字的偏旁或者整個字加粗加色：

華：亻，衣：亠，餐：夕

蘇末揮了揮電子筆，警員迅速切畫面，畫面上，通過關念念同學的合成技術，這些偏旁和文字突然動了起來，組成了一個大字。

夜。

蘇末指了指廣告語最後的五星飯店店名以及這家店的商標：“商標是一只鳥，所以是夜鳥，而且鶯即為鳥，因此，這句話只是為了拼接兩個字——夜鶯。”

緊接著，警員迅速切畫面，下一行廣告語出現雜屏幕上：【增添你的魅力，讓你處變不驚，成為天下無雙的女王——270元】。

“這是一則女裝品牌的廣告，”蘇末示意警員像剛剛一樣點開他早就準備好的畫面——

魅：鬼，處：夂，雙，王

“雙和王字都是虛線，我嘗試了好幾種拼法，最終發現雙王其實就是兩個王的意思，因此，這句話是為了拼接以下兩個字——玫瑰。”

會議室裏的眾人全都聚精會神地聆聽著蘇末的破解分析。

“接著，【7天時間，告別土氣，讓你的肌膚水嫩光滑——110元】，這是一則護膚品廣告。”蘇末繼續指向下一行廣告語，緩緩道來：“還有下一行，【三十年良心品牌，18年聲名遠外，涵韻珠寶玉器，你值得擁有——1500元】，這是一則珠寶玉器廣告……”

水：小，土，7——小醜

品：口，玉，三，1——國王

蘇末頓了頓，掃視著眾人，隨後大聲念出了這幾個詞：“夜鶯、玫瑰、小醜國王！”

接下來，他繼續拆解剩餘的一行廣告語——

【積木成林，攀登高山，角逐巔峰，讓我們化身雄鷹，帶著光芒，飛向遠方的過度吧！——700元】，這是一則登山廣告的廣子。

林：木，登，角：，吧：口，巴，芒：艹，化，遠：元——橙色花園。

緊接著，蘇末點了點這些句子後面的價格：15塊，270塊，110塊，1500塊，700塊，說道：“這些數字也都是虛線印刷，我試著把他們組裝起來，最後得出最有可能的組合如下：

“5.27 ，代表日期，即5月27日。”

“11 ，代表時間，即11點。如果是夜場的性工作者，那麽晚上11點的可能性更大。”

“1507，代表房間號，即15樓第七間房。”

眾人發出一陣驚呼。

蘇末俯下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一臉菜色的戴科：“所以，你除了是銷售經理，還是一個惡貫滿盈的皮條客，你在這座寫字樓大廈裏物色容貌姣好且經濟困難的少男少女，盯上目標人物之後，你哄騙他們從事夜場兼職，一旦你拿到了夜總會或者夜場的經理下給你的訂單，你就會以這種方式通知你的‘玫瑰’和‘夜鶯’——也就是在男廁和女廁裏的隔間上粘貼廣告單……”

會議室裏死一般寂靜。

“你會提前告知客戶們如何解讀密碼，即是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後照射廣告語字體，然後把虛線偏旁或筆劃拼接起來——”蘇末一字一頓地冷聲道：“夜鶯、玫瑰、小醜國王、橙色花園、5月27日晚11點，房間號：1507，沒錯吧？”

戴科嘴巴翕動了幾下，沒有說話。

“你是個非常小心謹慎的人，知道在網絡信息技術和刑偵技術發達的時代用通訊軟件通知客戶會在網絡上留下痕跡，而且會很容易被警方查到，但是你也不能明目張膽地在這座大廈裏和客戶們經常說話，尤其是陌生客戶，這樣也會引起註意，所以你只能使用這種線下書面通知的形式通知玫瑰和夜鶯們來單了，而且為了防止他人看到消息，你還特意設置了密碼，讓客戶們自行破解信息，然後自行去這個地點上班，對吧？”

戴科如同洩了氣的皮球，整個人垂頭喪氣的，身體也耷拉下去。

“讓我猜猜，夜鶯代表男妓，玫瑰代表女妓，小醜國王嘛……”蘇末站直身體，輕輕摩挲下巴，隨後展顏一笑：“應該就是嫖客！你發出的信息就是，小醜國王會在某天某個地點某個房間，需要夜鶯幾名，玫瑰幾名……”

“我的天啊！”宋婷在一旁驚訝道，“原來如此，這也太可怕了！一個普通公司職員竟然從事這種下三濫的違法勾當！戴科這種惡人必須把牢底坐穿！”

會議室的眾人震驚得話都說不出了。

“把人押走！”高明理眸色一冷，下命令：“先羈押到看守所，後續調查工作繼續進行！”

兩個警察立即上前將戴科抓住，一人按住他一邊的肩膀就要往外走。

這時，高明理的手機鈴聲驀地響起，他接起來聽，然後臉色越來越差，最後他只是簡短地回覆“知道了”，隨後掛掉電話。

高明理擡頭看著蘇末，語氣凝重:“第二次案件發生了，小醜兇手繼續作案，現在和我一起趕去犯罪現場。”

下午1點出頭，蓮花山森林深處，猛烈的陽光照射著樹木和大地，空氣中飄蕩著清新的綠葉氣息與鮮血混合的味道，這味道令人頗為不適，

蘇末雙手叉腰站在一個簡易帳篷前，擡頭仰望著天空半晌，心中暗想:野外露營設備，簡易帳篷，還有防潮墊以及一次性燒烤爐的物品，看來，死者昨天來到了蓮花山森林裏野營。

蘇末徑直走向正蹲在屍體旁邊檢查屍體的顧盼——

“顧法醫，怎麽樣？”蘇末俯身問，”死者的大概死亡時間出來了嗎？“

顧盼戴著口罩和手套，身穿簡單的白襯衫，外套白風衣，牛仔褲白球鞋，幹凈利落的裝扮。她一邊小心翼翼地用尖端驗屍儀器檢驗屍體的組織和體溫，一邊無可奈何地搖頭道：“很難推斷死者比較準確的死亡時間，因為死者身上的皮幾乎都被割了下來，內臟也被挖了出來，”顧盼說著站起身，脫下了口罩，眉毛緊皺，臉色難看的道：“我先去一趟洗手間再去喝杯水休息以下，這具屍體過於……”

說罷，她做了個小幅度的作嘔表情，第一次露出略帶調皮的神情，對蘇末笑道：“太惡心了，這是我從事法醫行業的十多年來，第一次見到如此令人不適的屍體，兇手真的喪心病狂，居然死者全身90%的皮都割下來了……“

說完，顧盼搖了搖頭，趕緊走開休息去了。

蘇末垂眸冷冷地註視著地面上這具無皮屍體，一陣涼意逐漸爬上他的後脖頸，饒是他見過無數死狀稀奇古怪甚至慘不忍睹的屍體，但是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無皮屍體，令人忍不住頭皮發麻和作嘔。

這具屍體，除了眼瞼、耳朵、嘴唇、手指等比較小的部位上的皮還保存完好，其餘部位的皮都被兇手用極其鋒利精細的刀子割了下來，屍體的皮沒了，但是肌肉還在，蘇末可以看到血淋淋的肌肉紋理和組織，古代犯人被酷刑淩遲後應該變成這樣了。

這具無皮屍體，活似恐怖電影裏的怪物，瘆人和惡心，讓人多看一眼都難以忍受。

人皮被切割成薄如蟬翼的片狀，然後被整齊地放置在青草地上，被人拼接成了兩個大字——

小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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